道教之於生死學看法 九陽道善堂住持 郭國賢 講述於萬安生命禮儀公司 2015.09.02.
目前民間對於生死學的講述課程,大多講述關於佛教及基督教的概念,而鮮少有關於道教的生死觀的教授。像基督教徒死後是去天堂,佛教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,而道教徒死後是到哪裡去?有人說是「東方淨土」。這個「太乙淨土」是由我先父-藏應大道師於六十年前所提出。在這之前,是很少聽到「東方長樂世界」及「太乙淨土」這名詞的。甚且,在一般道教徒的靈堂前或往生儀式中,壇前都懸掛著「三清道祖」的聖像來舉行,也是錯誤的。就像佛教徒往生時,靈堂前並不會懸掛三寶佛的畫像,而是懸掛西方三聖像,因為西方三聖是接引往生者到西方極樂世界的尊者;而我們道教中的三清道祖,是至高無上的「道體」,我們應合不到,除此之外,之前道教靈堂前常撥放的往生咒,都是念誦「太乙尋聲救苦天尊」的聖號,但是卻在靈堂中看不到「太乙救苦天尊」的聖像,這其實是不對的。「三清道祖」是至高無上的「道」,是「道體」,是「無極」,也是無法應合的,能拯救超度往生者及在世人們的,是「太乙救苦天尊」。「太乙救苦天尊」是元始天尊的分靈,「大慈大悲、大聖大願、十方化號,、度人無量、尋聲救苦、救苦救難、濟生度死」都是祂的德行,祂是我們道教中的大慈悲者,「太乙」就是「一」,是太極,也是「道」的代表。祂無所不在,無所不住,無所不化,無所不度,也等同於基督教的「上帝」,是一位非常殊勝的尊神。原本道長要超度亡魂時都是奉請「太乙救苦天尊」來超渡,但是一般的人因為不了解,認為「三清道祖」的境界比較高,就誤擺放成「三清道祖」的聖像來舉辦儀式了。其實「三清道祖」是不會產生作用的。在中國道教協會主辦的第三屆國際道教論壇中,我發表的論文中有述:道教三清聖境中的三清道尊,純屬理則化之神格;元始天尊乃宇宙生成之源,道德天尊為慈悲神格之象徵,靈寶天尊則為智慧之神格。以上三清聖靈即所謂的「道體」,而此為無極界之道體神格化之化現,對於世間來說並無直接作用。會有作用的則是由元始天尊化身的「道用」之身,也就是太乙救苦護身妙經中所述之「太乙救苦天尊」。所以在道教能行救度之能的就是「太乙救苦天尊」。這是大家需要了解的。在道教中因為沒有教育以致大家都不了解,這是非常可惜的。
今天有幸跟各位禮儀公司的同志討論這課題,非常高興。為何稱為同志呢?因為大家都是有志一同,工作都是令往生者有所依托,其家屬心靈有所安慰。我本身也是從事類似工作:令道教徒往生後有所依歸,其家屬也能有所安慰,能盡到最後的一點孝思,這是非常重要的。
雖然道教是由中國發源且淵遠流長,但是我們台灣目前社會上的情況,卻是以佛教較為盛行,追根究柢就是因為台灣道教,在日據時代曾受到壓迫。在日據時代,日本人怕民眾信仰道教。因為我們道教具有「民族意識」,有我們民族的精神,我們道教中所祭祀的神明,許多都是我們的民族英雄,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神聖,所以日本人怕人民信奉道教後有更強烈的民族意識,所以對道教進行打壓,只允許人民信奉佛教等其他外來宗教。日本人就去調查,看哪邊有道教的廟宇,道教的神明,就強制燒毀,美其名曰「神明昇天」;所以在台灣廟宇有個奇怪現象,雖然正殿前面是祭祀道教神明,但是在後殿都會有三寶佛,宣稱自己廟宇是佛教的,以避日本人的搜查;也因為道教被如此打壓,秘而不宣,以至於道教的教育有漸漸失傳。直到今日,許多道教徒宣稱自己的修行是「佛道雙修」,這其實是很大的謬誤!在佛教中並沒有所謂的「佛道雙修」,兼修道教,佛教自有其自身的修持法門;而反觀道教徒,因為沒有被教育,也都不了解,以至於只有聽從一些其他教派的修行法門,來進行修持。更可悲的是,原本我們道教自有一套系統,在生時依法修持,往生後也是依法舉行超渡,是一個整合性的系統,但是目前往往生前是道教徒,但是在往生時去以佛教的儀式來超度祭拜,這實在是錯誤的。一般人甚且如此,需多連道教界的大老、道教協會的幹部往生時,因其親屬不了解,也辦理成了佛教的儀式,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。更甚者有在舉辦道教的普渡儀式時,原本要奉請的神明是「太乙救苦天尊」,但卻擺放了「地藏王菩薩」。我們道教原本自有其殊勝的理念,但現在卻已經變質,漸為其他教派所取代,這實在非常可惜。在這時代變遷快速的社會中,目前我們道教走的仍是「民俗」,反觀基督教、佛教等,都有因應在做出提升及改革。「民俗」原本是好的,它是依照人生活的環境發展出的一套標準,可以給人依賴,讓人有所寄託;但是「民俗」也須隨著環境時代來改變,而不能只是一成不變。「民俗」中好的,向是我們中國的孝道精神,尊師重道,慎終追遠的祭祖等。這邊順便一提,原本佛教的行為中也是沒有祭祖的,佛教徒只拜佛,以佛為主;但是傳到中國後,因中國人慎終追遠的精神非常強烈,若是禁止信徒祭祖的話會引起反彈很難推行,所以也就允許佛教信徒祭祀神祖牌了。還有一點,佛教徒以佛為主,出家及拋棄原有姓氏均改姓「釋」,但道家因中國人重視祖先姓氏,生前死後都會不改變,這也是佛教道教間的不同。
回歸原先所談,原本中國在漢朝前未有道教之名稱,直到 張道陵祖天師,將老莊思想做為中心藍本,融合民俗及民間巫術加以提升,以道德經為教典,奉 老子為教主,才產生出正統道教。所以道教若是去掉老莊思想,不以道家為主軸,如此就不足以成為一個「教」,所謂「教」就是要有宗旨的教化,心靈的提升,以掌握自我靈性,自己當家做主,做到: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、理得心安、逍遙自在,這才是宗教的宗旨教化。離開了教化,只是拜拜祭祀,這就只是民俗。只是一昧拜拜向神明乞求,心靈只會越發空虛。拜神有拜神的意義,但目前大家拜拜時都有些走偏,只是要跟神明祈求,想要有求必應、想要藉拜拜就可以賺大錢、以及搶頭香、鑽神轎底…等,可是真藉著這些行為就發大財賺大錢的人又有幾人?神明的作用並不是在這裡。除此之外,我們道教還被一個思想所累,就是死後想成仙為神的神仙思想。往生後請道長進行拔度儀式,將往生者帶離地府去天上當神。其實當神並不難,只要平時不為非作歹,死後未進地獄,即可為神,正所謂「有德之鬼便為神」。神跟鬼只有一線之隔。所以我們應該要超越,繼續修持,不是僅以當神為目標。許多人說想要當神仙來濟世助人,這也是做不到的,只是空談。人各有自己的因果,不是可以任意外力改變的。像是功德偉大、萬法莊嚴的聖者佛陀,也曾於兜率天對其母親 摩訶夫人說:母親您要繼續修持,上證菩提下度眾生,繼續修行,才不至於墜落,不然屆時福報用盡,五衰現相,也是無法避免墜落的,我也無法拯救。這就如「太上感應篇」所言:禍福無門,唯人自招;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。個人自業自得,神明也無法為我們承擔。像是濟公師父,祂其實也是都在勸世,非後人所空想的濟世、改變命運;而且不論是佛祖、道祖,祂們都是在開悟後,將這些理則傳播給世人聽,提供一條光明大道給世人自己走,不是由這些聖人背你、抱你走。開個玩笑,現在當神也不容易,像萬能的勞工,不僅要一直待在座位上讓信眾問問題、要接受請託、要回應擲杯;信眾拜拜後賺大錢,牲禮自然很豐厚,但是在索求不得償時,神明也會落難,神像被棄置損毀。所以才說神明不要當,要持續修持來得到解脫,我們人本由「道」而來,往生後就該回歸於「道」。至於成仙,簡單來說,仙也是有分層級,分別為鬼仙、地仙、人仙、神仙、天仙以及大羅金仙,大羅金仙就是佛。只有與道契合為一體的大羅金仙,方可超越、擺脫輪迴,自由自在;其他鬼仙地仙等,時間或是劫數到時,也是會墜落的,只有覺悟者、得道者才可成為大羅金仙,超越擺脫。成仙思想,就像是西方極樂世界一般,都是因為過去生活困苦,大家希望往生後能到滿地金銀珠寶的美麗極樂淨土,或是成仙到仙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,這都只是一種引導及人們嚮往的,其實並非如此。所謂仙,就是要快樂、逍遙、自在,心境要做到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理得心安,逍遙自在,作所當為,不會犯戒造業,不會為外力束縛,所以逍遙,才稱得上為仙。因此有些錯誤的思想,應該要改正才好。
大家可能比較不清楚道教徒往生後的歸屬,我們道教有一個「東方長樂世界」,雖名東方,但是它並非僅在「東方」;「東方」是一個形象及意涵,它代表的是「日出東方,生生不息」,它代表的是道教的活力及動源,不是方位的東方。因為「道」是無所不在、無所不住、無所不化、無所不度的。同樣的,在佛教的「西方極樂世界」的「西方」,代表的是「日落西山,寂靜涅槃」,取其靜;道教強調的就是「動」、要有活力,人生要有意義,大家生生不息。星雲大師曾言:它往生後不需要弟子們幫他唸誦阿彌陀佛,他想回來「人間淨土」,不想就西去極樂淨土。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理念,淨土在哪裡?淨土就在人間。清楚的說,淨土就在人間每一個人的心裡面。所謂人間淨土,也就是心靈淨土、道的淨土,道是不離開人間的,是跟宇宙為一個共同契合體。所以星雲大師才說他要再來人間淨土。而我們現在所說的太乙淨土,也就是人間淨土,道的淨土、心地淨土。 我們道教有一個殊勝的往生後寄託之地,就是太乙淨土。其實往生後會何處去?就是去重新投胎出生,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,哪兒也去不了。人們說往生要去天堂,要去天界,其實都是虛幻的。佛教的淨空法師曾言:西方極樂世界其實只是一個幻象,只是大家想像建構的,其實並不存在。一切一切的淨土,其實都存在於心理面,是由自己建構起來的。所以我們要很重視自己的心靈,去建構這個淨土。本身心裡若沒有建構這個「淨土」的理念,往生後僅憑藉道長或法師的引渡,恐怕還是沒辦法去到任何淨土的。
在兩年前,由高雄市長 陳菊女士主持的一場宗教界聯誼聚會,與會的有佛教、道教、基督教、回教及一貫道等道親都有。會上我就向陳市長請託,說現在的道教處境堪慮。為何呢?因為早些年的道教徒,往生後都是入土為安,佛教徒則是用火化後安放納骨塔;但是現在時空環境改變,往生者有九成都採用火葬。政府政策就是為了環保因素,即使自己的土地也須經過層層申請及比例達到限制標準,才可建成墓地墓園,如此除非有大財團大企業者,都難以達到此條件,一般人要施行土葬實在很難。所以不管生前信仰為何,死後都是送到納骨塔,而且均為佛教的納骨塔,因為道教並沒有納骨塔。而其家屬去納骨塔祭拜時,也會舉行佛教的儀式,因而漸漸被佛教同化而改信佛教了。許多道長也提到,道長們要將往生者火化後的古灰引靈至納骨塔進行安靈時,就會被擋在門外。我向陳市長建議,公立的納骨塔不應該厚此薄彼,只設立佛教的 地藏王菩薩,道教的神明也要設立。原本陳市長允諾,並籌畫在新建立的市立殯儀館中設置佛教的 地藏王菩薩以及道教的 太乙救苦天尊及東方三聖並立,可惜後來因經費問題停擺。所以我們道教徒要好好思考我們的歸屬之地。